——2022年秋讲于甘露别院正念堂
济群法师
八三APP是继菩提导航之后,我们研发的重要修学武器。八步骤三种禅修的提出,来自我在弘法中的长期观察。我发现,很多人的修学偏向一端,主要表现为学和修的割裂。学教者学了很多法义,但多半停留于理论,不知如何运用;实修者接受某个法门后就照着做,但往往缺少教理支持,不知修行原理是什么。甚至于,使学和修形成不同程度的对立,学教者认为实修者不懂法,实修者认为学教者不能行。
一、八三的提出
在佛陀建构的修学次第中,是把学和修、教和行统一起来。如四法行,为亲近善知识、听闻正法、如理作意、法随法行,既重视教理,又关注实修。而闻思修、信解行证、八正道同样告诉我们,首先要听闻正法,其次是通过如理思维,把法义变成自身观念,然后依此实践,将法真正落实到心行。可以说,这是修学的常规道路。
但长期以来,大家并没有很好地继承这个次第。八步三禅正是针对这种现象特别提出的,使所学和所修紧密结合,互相增上。实践表明,我们的学员通过短短一年甚至几个月的学习,就能有很大改变:三观调整了,粗的烦恼减少了,智慧和慈悲增加了,生活状态和人际关系也得到改善。为什么有这些效果?正是取决于学习方法。可以说,八步三禅是使修学效率最大化的利器。
但我们也发现,大家对八三的运用还是有一定差距,不是每个人都用得好。所以就希望通过这个工具,引导大家有效运用八三,依此改造生命。如果说,菩提导航为我们提供了完整的修学引导,那么八三所做的,是帮助我们走好其中的每一步。比如菩提道有十大站点,细分是四十二个小站点。再细分,每个站点又包括十课、二十课、三十课。学好一课,就意味着我们在菩提道上迈出了一步。
这是一条修学之路,也是一条心理之路,是从掌握法义导向心行成就。一方面要舍凡夫心,舍弃随烦恼和根本烦恼;一方面要发菩提心,成就智慧和慈悲的佛菩萨品质。怎么舍弃烦恼,成就智慧?主要有两大方法。一是八三,为基础;一是正念,为关键。这也是我们始终倡导的重点所在。
二、人格形成的密码
那么,如何用好八三?我觉得,其中的修行原理并不难,就是依托思维、理性,完成观念、心态到生命品质的改变。思维、理性是人类特有的,也是我们非常熟悉的。在成长过程中,我们正是运用理性,通过学习和思考,形成人生观、世界观、价值观。然后带着这样的三观去生活,引发相应的行为和心理。再由心理的积累,形成心态、性格乃至人格。这一切都离不开思维、理性,凡夫心也是由此形成的。
八三正是运用这个心理规律,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。而正念是从培养觉知,到开发内在的纯净直觉,对多数人来说,是从未经历的用心方式,需要从头训练。既然八三是沿用原有心行模式,为什么会有人用不好,用不到位?怎么让它变得更好用?
在APP的设计中,是以人格形成的基本逻辑为中轴。我们来到世间几十年,从接受教育,到工作、生活、成家立业,成为现在这样的人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我们当下的存在,正是生命打造的一个产品。它是怎么形成的?很多人对这个问题并不清楚。我们都希望自己变得更好,却不清楚,什么样的自己才是真正美好的。所以多数人会着眼于外在改变,或是追求身份、地位、财富,或是衣着光鲜,以化妆、整容来装饰外形。如果不了解生命内涵,不了解人格的改造逻辑,能做的无非是这些而已。
古圣先贤追求的美好是什么?关于此,东西方有很多文化传承,也有无数榜样。其中虽有差异,但根本方向是一致的,就是从认识自己,到提升生命品质,成为智慧、慈悲、品行高尚的人。遗憾的是,随着物质文明的飞速发展,人们开始迷失其中,一味向外追求,造成了种种心理问题,愈演愈烈。
想要改变这个状况,离不开对文化的传承,也离不开有效的学习方法。如果我们对人格成长的逻辑不清楚,对改造生命的逻辑不清楚,即便支离破碎地接受一些文化,也很难让它在内心产生作用。一方面,以无明为基础的生命扑朔迷离,使人看不清自己;一方面,凡夫心和轮回串习的力量巨大,使人身不由己。所以,我们要理出生命和人格形成的基本逻辑,知道怎么会成为今天的自己,如何才能改造生命,成为更好的自己。
每个人的成长,都是由接受某种文化,在思维后形成观念,进而产生行为。再由行为的积累形成习惯,习惯的积累形成性格,性格的积累形成人格。可见,人格形成的逻辑就是从文化、思维、观念、行为、习惯、性格,最终固化为人格的七个步骤。因明学认为,一个道理要得到大家认可,前提是共许,即共同认可。以上这个逻辑,不管我们从佛法,还是哲学、心理学的角度看,应该不会有异议。所以,我们要理解并接受这个逻辑。
三、生命的黑牌与白牌
了解其中规律,我们就知道生命是怎么形成的。然后以此为中轴,建立黑牌和白牌。什么是黑牌?在我们从小到大接受的知识中,有不少是存在问题的,甚至有很大的危害性,会将人导向非理思维,即佛法所说的颠倒梦想,进而形成错误的三观。三观似乎是哲学问题,其实代表了我们看问题的方式,也体现于我们作出的每一种选择。可以说,每个人都有三观,也时刻在运用三观。如果三观不正确,就会产生负面的行为、习惯、性格乃至人格。
设置黑牌、白牌的意义在哪里?从四谛法门来说,黑牌是立足于苦谛和集谛,属于轮回的规律;白牌是立足于灭谛和道谛,属于解脱的规律。黑牌到白牌,代表从苦集到灭道,从轮回到涅槃的过程,让我们从贪嗔痴的重病患者,逐步成为解脱自在的圣者。
对八三的运用,首先让我们了解轮回的规律。每个人在学佛前,包括学了之后,会有不同层次的问题。我们要检讨: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今天这样的人?为什么有那么多烦恼,那么多不完美?此外,也可以立足于一个案例或一种烦恼来看。这些都是代表生命的现状,即苦谛。
进一步,要寻找问题到底出在哪里,知道怎么去改变它。集谛,就是找出原因。笼统地说,就是贪嗔痴。具体地说,可以按人格逻辑的七步骤,探究问题是出在教育上,还是思维方式上?是观念的问题,还是行为、性格、习惯、人格的问题?其中可能有某一点特别突出,但未必是绝对的。并不是说,一定只是行为问题,或只是性格问题,往往是几个因素的相互影响。我们要找到关键,知道什么是造成痛苦的因。这是黑牌部分的任务。
白牌的重点是解决问题。灭,代表问题的彻底解决;道,代表解决的方法。其中有两个层面,一是运用八三,一是运用正念禅修,二者相辅相成。如果单纯用正念,不会用八三,可能固有观念和思维方式就存在问题。如果观念不改变,认识问题的方式不改变,单纯想靠正念让自己拥有清净心,瓦解二元对立,是不容易做到的。
不论在禅修还是生活中,我们要面对的无非是两个东西,一是影像,一是心念。我们每天在不知不觉地追逐影像,不知不觉地被各种心念牵着走。如果没有智慧,是看不清这些状况的。正念禅修就是帮助我们从中跳出,对影像和心念保持距离,最终将它彻底照破。但没有经过八三的对治时,我们往往觉得心念很实在,影像很真切。这样的时候,是没有力量去照破的。所以说,八三是正念禅修不可或缺的基础和辅助。
我们要用好八步三禅,按人格形成的七步骤,通过接受觉醒文化,以如理思维建立正见。这部分非常重要,包含第二步的思维导图,及第三、第四步。我们拿到一个法本后,先要理出思维导图,了解到它到底告诉我们什么道理,然后带着问题意识去学习,了解佛法是怎么看待并解决问题的。我几十年来的弘法讲座,都是针对当今社会存在的问题,从道德、信仰、幸福、科学、哲学、环境、公共卫生等方面,提供佛法的认识角度和解决之道。
我们学习之后,觉得佛法智慧有没有道理?是不是心悦诚服?只有发自内心地认可并接受这种智慧,法义才能成为我们的观念,取代以往的错误认识。这样学习的话,哪怕接受得很少,但只要接受一点,佛法就能在身上产生一点作用。随着学习的深入,法义在心相续的力量就会逐步强大。
除了观念以外,我们还要逐步改变行为、心态、性格和人格。有时虽然观念调整了,但行为和心态已形成习惯,不是立刻就能改变的,需要不断以佛法正见观察世界,指导行为。在审视过程中,逐步断除不良行为,建立正向行为;摆脱烦恼和轮回心理,建立与智慧、慈悲相应的解脱心理。当行为和心态不断调整之后,就能重新塑造我们的性格乃至人格。
黑牌和白牌,包含着四谛修行。黑牌是从认识苦,到寻找苦因,即生命存在的问题,然后予以解决。白牌是通过八三接受智慧文化,改变轮回串习,以及人生的种种痛苦、烦恼、缺陷,造就圆满人生。这一部分,是从观念、心态的禅修,完成生命品质的改变。对这些问题的解决,我们是通过观念禅修、心态禅修,还是生命品质的禅修完成的?把自己的改变写出来,就是白牌的案例。
四、结说
这样的修行和改变,可以让人们对生命的逻辑,从模糊到清楚,从无知到确定,找到真正的解决之道。从修行来说,菩提导航为我们建构了学士、修士、胜士、智士的次第,这些身份不同于世间学位,而是代表生命成长的果位。
从每种心理的建立来说,包含认识、建立、培养、训练、熟悉、提升、圆满七个层次。在此过程中,我们不仅要用好八三,还要进一步倡导正念,才能确保每一步都走得实实在在。让轮回的负面心理,从重度到中度、轻度,最终彻底断除;让解脱、慈悲的正向心理,从生起到提升、强化,最终圆满成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