济群法师
“智慧品”是《入行论》最为关键的一品，是菩萨道修行的核心，引导我们从世俗菩提心升华为胜义菩提心。从全论来看，也是最难懂的一品。既然叫“智慧品”，它究竟要告诉我们什么样的智慧？通过前面的学习可以知道，是让我们认识一切法无自性，即通达空性的智慧。如何认识一切法无自性？
佛陀提供的认识方法，是缘起论。这不仅代表中观的认识，也是佛法的核心理论，不论声闻还是大乘各宗，无一不强调缘起。“诸法因缘生，诸法因缘灭，我师大沙门，常作如是说”这个偈颂就告诉我们：佛陀时常阐述缘起法，让弟子们通过缘起观察世界，获得正见。包括无常、无我、空的正见，都是缘起观察的结果。龙树菩萨关于无自性的正见，能究竟、透彻地显示缘起思想。通过缘起观察一切现象，就能获得无自性的见地。
这个观察的依托点是二谛。前面讲到二谛在佛法中的重要地位，主要表现在两方面：一是“诸佛依二谛，为众生说法”，二谛即两重，包括世人的认识和圣贤的智慧认识。二是认识世界真相的智慧。般若中观的智慧是立足于世俗谛，是依托常人的认识告诉我们：世界真相是什么。通过这样的观察，摆脱无明建立的错误认知，通达空性，通达胜义谛。
二谛是佛法修学的依据和立足点。在“智慧品”中，主要是引导我们观察一切存在现象和产生根源，也就是因和果。果代表存在现象，所有现象的产生必有原因。当然现象本身也可能成为某种因，所以哲学和宗教都要不断往前追究，希望找出第一因。
“智慧品”的结构，主要包括对存在现象和存在根源的观察，帮助我们了解：世间一切现象都是因缘因果的产物，是无自性的。同时，通过和有部、唯识家的交流，阐明心和物存在的本质是什么。世界万物无非是精神和物质，作为精神的存在，其本质是什么？有没有固定不变、不可分割的实体？作为物质的存在，其本质是什么？有没有固定不变、不可分割的实体？我们通过观察认识到，心和物都是缘起的存在，是条件关系的假相，根本找不到所谓的自性。
“智慧品”对于无自性的解读，主要讲到人无我和法无我。作为有情的存在，究竟什么代表“我”？这也是哲学的根本问题。以中观智慧观察，有情的存在只是因缘因果的延续，是无自性的，其中找不到固定不变的本质。对于法的观察，本论围绕身受心法四念处展开，这也是修行的常规项目，分别是身体、感受、心理活动和一切法。通过这四个方面的观察，发现身受心法都是无自性的存在。
（三）成立法无我的正因
“智慧品”的第三个大问题，是成立法无我的正因，即存在现象的产生原因。说到原因，似乎是很简单的问题。比如看到树，就知道它是由树种生长而成；看到每个现象的当下，也能找到相关原因，比如桌子是怎么做成的，房子是怎么建造的。但哲学和宗教所追究的，是最早的因——世界的第一因是什么？
西方哲学关注本体论，探讨世界本源；中国哲学叫作本根，即万物生起的根本。作为本源，大体有几个特点。首先是第一性，比如唯物论认为物质是第一性，精神是第二性，即精神是由物质派生的。唯心论认为精神是第一性，物质是第二性，即物质是由精神派生的。探讨第一性和第二性，涉及谁生谁的问题。哲学上有个绕口令，关于鸡生蛋还是蛋生鸡。如果鸡生蛋，鸡是怎么来的？如果蛋生鸡，蛋是怎么来的？到底蛋在前还是鸡在前？如果建立第一因，势必会有这样的问题。其次，第一因的存在具有独立性，不需要依赖其他事物，同时可以作为其他事物生起的依赖。第三，是单一且不可分割的。第四，是永恒的存在。
具备这些特点，才能作为万物生起的本源。从中观的角度看，这是典型的自性见。事实上，根本找不到独立、不可分割、永恒而不依赖其他条件的存在。所以哲学建立的第一因及本源，也属于中观破除的对象。宗教建立的第一因，其实就是神。上帝是独立的存在，是万能且永恒的，能创造世界，决定人间祸福。这是宗教认定的自性论。
基于这些思想，太虚大师曾把各种哲学学说分成唯心论、唯物论、唯神论、唯理论。唯心论以心为第一因，唯物论以物质为第一因，唯神论以神作为世界的第一因，唯理论则认为，在感觉认知外有形而上的理体。前面批判的印度数论派，就是以自性、冥性作为万物最初存在的原质。古希腊哲学家巴门尼德也有类似的思想。包括老子所说的“道生一、一生二、二生三、三生万物”和“无极生太极”等，都属于唯理论的范畴。这些观点隐藏着很深的自性见。从缘起的智慧观察，这些自性的心、自性的物、自性的神及自性的、形而上的理体，根本都不存在。
1.破无因生
前面已对自性的心、自性的物作了批判，告诉我们一切存在现象的本质是空性。接着，寂天菩萨对自性的神和理体作进一步批判，告诉我们，一切现象是怎么存在的。关于这个问题，宗教认为是神造的，由神决定一切的存在；哲学提出唯物、唯心或理体的观点，认为由物质、精神或理体决定一切的存在。但佛法告诉我们，一切事物是缘起的。
116.世人亦能见，一切能生因，如莲根茎等，差别前因生。
117.谁作因差别？由昔诸异因。何故因生果？从昔因力故。
缘起论的重点是破除自性见，认识人和法的空性，体认人无我和法无我。在成立法无我的正因中，主要破斥几点：一是大自在天，即神创造世界的问题；二是数论、胜论的极微，他们认为有一个自性、冥性的实体，由此演化出整个世界。这段破斥的理论基础，是《中论·观因缘品》的“诸法不自生，亦不从他生，不共不无因，是故知无生”。诸法一不是自性生；二不是神这样的他力所生；三不是共生，即两种有自性的东西合起来产生；四不是无因生，不是偶然出现的。《入行论》中，主要围绕不自生、不他生、非无因生三种观点，证明一切法是缘起的。接下来有关建立因缘，是破除错误的、隐藏自性的因果，引导我们认识缘起的因果。
首先是破无因生。佛教对世界的解释，就是因缘因果。大自然生生不息，是因缘因果的延续；人类几千年文明，是因缘因果的延续；生命从无穷的过去流转到无尽的未来，也是因缘因果的延续。无因就是偶然论，认为所有一切，比如你为什么成为某人的孩子，为什么想学佛，为什么会出家，我们为什么在一起修行，都是偶然的。现在很多人缺乏因果观念，就会带着侥幸心态行事，为了个人利益不惜作恶；或是觉得人定胜天，只要自己努力，没什么事办不成的。却看不到，一切都有因缘因果，作恶必然招感苦果，而从事情成败来说，个人努力只是其中一方面，还需要众多因缘的共同成就。认识因缘因果，正是为了破除无因论。
“世人亦能见，一切能生因。”世界是因缘因果的延续，这点每个人在现实中就能看到。当然我们的智慧不够，看得不究竟、不透彻、不全面，但多少能看到一些。比如看到豆种，知道会长出豆苗；看到麦种，知道会长出麦苗；学过开车，以后就会开车；学了电脑，以后就会使用电脑。正因为看到因果规律，我们才懂得怎样生活，知道该做什么，各行各业的人才会付出种种努力。如果看不到因果，耕耘没有收获，还会努力吗？
“如莲根茎等，差别前因生。”我们看到大自然中的植物，比如莲花的根茎叶有种种差别，都是不同的前因所生。包括一切植物和动物，都是由不同的种子长出不同的果实，由不同遗传基因显现不同的生命形态。
“谁作因差别？由昔诸异因。”这些种子的差别由谁决定、谁造成的？是由它过去的因造成的。种子由前面的果实形成的，前面的果实又来自前面的种子，那个种子又来自前面的果实，可以不断由此类推。总之，由于过去因的差别，决定了现在果的差别。这个果又称为因，由因的差别，决定未来果的差别，乃至未来因的差别。这就是因缘因果的无尽延续。世间任何东西都可以通过观察，找到它之前的因。没有任何东西是无因无缘的，区别只在于你看到还是看不到。
“何故因生果？从昔因力故。”产生结果是因为过去的因，过去的因又是因为过去的因，生命就是因缘因果的无尽延续。缘起论用因缘因果看世界，告诉我们，一切现象不是哪个人决定的，也不是神决定的，而是因果规律决定的。世界的存在就是关系的存在，世界的延续是因果的延续。从因到果，从果又转为未来结果的因。
因果延续的道理，世人多少也能认识到，只是我们透过感官看到的因果既表面，又肤浅。比如有人会说：那人干了好事怎么没好报？那人干了坏事反而过得挺好？这是因为我们只看到生命的某个片段。他现在过得好，其实是来自好的前因，而非当下的不善行；同时，这个不善行必定会在未来招感苦果。这种结果不仅是外在的，同时也是内在的，决定生命品质的高下。但凡夫缺乏智慧，对因果的了解既不完整，也不透彻。有时看到了果，却看不到往昔的因；有时看到了因，却看不到未来的果。只有大智慧的圣者才能究竟了知人生及世界的因缘因果，知道所有差别都是过去因造成的。佛法讲缘起，引导我们建立无常、无我、空的正见。这些正见和现代量子力学、弦论的发现非常吻合，说明缘起因果的智慧，会随着人类认识的深入，不断被印证，所以无因论是不能成立的。
2.破他——常因生
所谓常因，就是他力，由另一种力量创造万物。人类早期有多神论，认为世界有很多神。比如古希腊神话中有火神、爱神、太阳神等一众神灵，中国道家也有很多神仙。印度有二神教，认为由善恶两种神分管世界。一是代表光明，人间种种善的力量都由善神决定；一是代表黑暗，种种恶的力量都由恶神决定。现在更普遍的是一神教，比如基督教和伊斯兰教，它们有共同的根源，是从古老的犹太教发展而来。基督教相信耶和华，伊斯兰教相信真主，认为世界是由唯一、至高、万能的神创造的，也是由他主宰的。
上帝不仅万能，而且博爱，如果这样的话，世间种种灾难、罪恶和痛苦，到底是怎么产生的？是由谁决定的？如果说灾难、罪恶和痛苦也是上帝制造的，那么上帝的大爱是不是有问题？他为什么给世界制造这么多灾难、罪恶和痛苦？如果这不是上帝创造的，而是魔鬼撒旦造成的，就说明上帝并不是全能的，因为他控制不了撒旦的行为，对他无能为力。所以撒旦不仅是人类的敌人，也是上帝的敌人，是代表另一种对立的力量。既然上帝之外还有另一种力量和他势均力敌，就说明上帝不是唯一的，就近乎二神论了。上帝代表善神，撒旦属于恶神。这是关于上帝的唯一、万能和大爱的思考。
印度宗教也有类似思想。比如印度教相信湿婆，以其为创生之神和毁灭之神，认为世界的创造和毁灭是由湿婆决定的。此外，有的宗教相信大梵天，有的宗教相信大自在天，即色界最高的天，认为由大梵天或大自在天创造了人类和世界。《入行论》对神造说的批判，主要以大自在天为对象，否定大自在天可以创造世界，破大自在天为世界之因。
（1）破自在天因生
118.自在天是因，何为自在天？虽许谓大种，何必唯执名？
119.无心大种众、非常亦非天，不净众所践，定非自在天。
120.彼天非虚空，非我前已破。若谓非思议，说彼有何义？
121.何为所欲生？我及自在天、大种岂非常？识从所知生，
122.复缘无始业，何为彼所生？若谓因无始，彼果岂有始？
123.彼既不依他，何故不常作？若皆彼所造，则彼何所需？
124.若依缘聚生，生因则非彼。缘聚定缘生，不聚无生力。
125.若非自在欲，缘生依他力。若因欲乃作，何名自在天？
这部分共有8个偈颂，都是关于大自在天创造世界的探讨。其中包括三部分，首先认识“何为大自在天”。如果说大自在天创造了世界，那究竟什么代表大自在天？是不是上帝那样的人格神，有意志，有高兴不高兴的情绪，同时能创造世界，超然于万物之上？有些西方哲学家不相信上帝，不认为有这样的人格神创造世界，可又不想得罪当时流行的宗教，就会提出泛神论，上帝不是超然于世界之外，他本来就在世界中，代表大自然的规律和力量，但不是具体的人格神。
“自在天是因，何为自在天？”本论批判了大自在天创造万物的观点。印度有些宗教以自在天为万物之因，认为自在天是万能的。所谓自在，代表我想怎样就能怎样，可以根据个人意志行事，自在决定万物命运，想创造世界就能创造世界，想毁灭世界就能毁灭世界。那究竟什么代表了大自在天？
“虽许谓大种，何必唯执名？”有个流派认为，大自在天就是四大种。寂天菩萨针对这一观点反驳说：如果认为是大种，由地水火风的和合产生世界，这是很好理解的，何必一定要说自在天呢？用“自在天”的名称代表大种，不是容易让人误解吗？寂天菩萨接着批判说：认为大自在天就是大种，这个说法是不成立的。因为大种和大自在天，无论性质或内涵都不一样。下面提出几个理由。
“无心大种众、非常亦非天，不净众所践，定非自在天。”第一，地水火风四大种是无心的，纯粹是物质的存在，但大自在天是有精神意志的。第二，大自在天是造物主，是唯一的存在，四大种并不是唯一的。第三，四大种是无常的存在，而大自在天是永恒的存在。第四，四大种并不是天神，而大自在天是天神，不是一个概念。第五，四大种到处都存在，甚至被人践踏，是不干净的，而大自在天高高在上，超然物外。可见，四大种和大自在天并不是一回事。
“彼天非虚空，非我前已破。”大自在天不是虚空。因为虚空是无情的存在，而大自在天是有意志的。大自在天也不是“我”，这点前面已经破除。因为“我”是不存在的，了不可得，在缘起现象中并没有“我”，所以这个说法不能成立。
“若谓非思议，说彼有何义？”如果认为大自在天创造万物，但又是不可思议的造物主，超越我们的认知范畴，那讨论大自在天的意义在哪里?
以上3个偈颂主要讨论究竟什么代表大自在天。如果大自在天像泛神论所说的，只是一种规律，那为什么要说他是神？这就值得商榷。接着3个偈颂讨论第二个问题：大自在天究竟创造了什么？
“何为所欲生？我及自在天、大种岂非常？”大自在天到底创造了什么？如果认为大自在天创造了恒常不变的“我”，或恒常不变的大种，但前面已反复强调，世上并不存在恒常不变的我或大种。如果认为大自在天创造了我们的心识、苦乐、色身及山河大地，就像基督教所说的，上帝在七天之内创造世界，创造动物、植物乃至人类。寂天菩萨在此讨论的关键是：上帝创造世界时，需不需要依赖条件？如果上帝是万能的，不需要条件，想怎么着就怎么着，而且充满无限大爱，应该一下子就把娑婆变成极乐，把所有坏人都变成好人，所有痛苦的人都变成幸福的人，这不是很好吗？果真如此的话，我们也希望有这样的神，把一切搞定，不受任何制约。能不能做到呢？我们现在看到的现象，树的生长来自种子，需要阳光、雨露的滋润，还要相应的时间；孩子来自父精母血，通过十月怀胎出生，再由饮食滋养，才能长大成人。包括动植物等一切生命的出现，以及山河大地的形成，都是有因缘的。其延续也取决于业力和因缘因果。除了这些，我们看不到上帝在其中做了什么。
“识从所知生，复缘无始业，何为彼所生？”寂天菩萨指出：生命存在和人的认识都是有因缘的。心识的形成需要条件，一方面来自认识对象，一方面来自往昔业力。此外，我们看不到有万能的神在主宰。如果我们认为有那样的力量，到底是因缘决定了事物的存在，还是神决定了事物的存在？
“若谓因无始，彼果岂有始？”如果认为神创造了世界，而且这个神是自在、全能的，是无始、永恒的存在，那么他创造的世界也应该是无始的。也就是说，可以凭着神的意志，让世界一下子全部具足，既不需要依赖条件，且时间上是无始的，不是次第产生的。
“彼既不依他，何故不常作？”如果神是全能的，其存在不需要依赖条件，创造万物也不需要依赖条件，要什么有什么，想怎样就怎样。既然这样的话，为什么他不连续创造万物呢？
“若皆彼所造，则彼何所需？”如果大自在天仍需要其他条件才能创造万物，那他究竟所需什么呢？因为一切都是他创造的，这就说不通了。这是探讨自在天究竟创造了什么，包括怎么创造世界。下面2个偈颂进一步说明这个道理。
“若依缘聚生，生因则非彼。”如果世界是因缘和合产生的，缘聚则生，缘散则灭，就不是神或大自在天创造的。换言之，神和大自在天并不是一切事物的生因。
“缘聚定缘生，不聚无生力。”因缘具足了，现象必然会产生；反过来说，因缘不具足的时候，任何现象都不会出现。这是我们在现实中都能看到的。任何事物只要条件具足就会产生，不让它产生都不行。这就说明条件决定一切，在条件之外，并没有另一种力量。
“若非自在欲，缘生依他力。”我们看到的事物都是条件具足才产生的，条件不具足就无法产生，任何人的意愿都没用，大自在天的意愿也是同样。如果万物并不因为大自在天的意愿而生，那就是因缘和合而生的。
“若因欲乃作，何名自在天？”从另一个角度说，如果世界是大自在天的意愿决定的，意味着他有“我要创造世界”的强烈欲望，想让自己不创造都不行，结果就创造了世界。这就说明他对自己的创造欲不能自主，他的意愿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，可见并不自在。就像世间人想做什么，一旦有了强烈的希求，想不做都不行，就是被意愿所控制。
佛教认为世界是因缘因果的延续，这也是佛教和其他宗教最大的不同。其他宗教认为有主宰神，由神决定人的命运。而佛法不承认世界有主宰神，认为神造世界，以及神主宰一切、创造一切，不过是天神我慢的表现。就像人间帝王喜欢自称孤家寡人，认为自己高高在上，可以主宰国家的命运，决定民众的一切。佛教认为，在欲界天和色界初禅天也有近似政治形态的王国，和人间帝王一样，有帝王式的我慢，认为世界是自己创造的。
另一方面，一神教通常有强烈的排他性。比如基督教和伊斯兰教，虽然他们的信仰是同一根源，但都称自己的神是唯一的。基督教认为上帝是唯一的真神，伊斯兰教认为真主安拉是唯一的真神。这种唯一的观念，使东西方宗教不断产生对立，从过去的十字军东征，到现在西方国家和中东的冲突，都和宗教的唯一性、排他性有很大关系。
佛教也承认神的存在，比如欲界天有六重，即三十三天、兜率天、他化自在天等，色界也有很多天。此外，三千大千世界还有无量无边的天，每重天都有天神。不同宗教会选择各自的神，且认为自己所信的神独一无二，这种信仰隐含着我慢和排他性。接受这一信仰的信众，也会由此产生我慢和排他性。事实上，并不存在唯一且万能的神。佛教以缘起看世界，以因缘因果解释世界，结论是无神而非有神，业力而非神创。所以在《阿含》等经典中，广泛破斥了神创说，提出业力思想。当然，其他宗教虽然在教义上并不究竟，但也劝人为善，我们应该在了解的基础上，给予尊重和包容。
（2）破极微因生
126.微尘万法因，于前已破讫。
前面批判了唯神论，“极微因生”是胜论派的思想，认为世界由极微作为物质的基本元素。此外，印度顺世外道认为由地水火风四大产生了世界，西方哲学有原子论，中国哲学有金木水火土五行，或认为宇宙是一种能量，由气产生了世界。总之，他们都以物质元素作为世界的第一因，属于唯物论的观点。
“微尘万法因，于前已破讫。”究竟什么代表物质的存在？以极微作为万法之因的思想，前面已加以破斥。“身念处”的部分讲到，作为极微的存在，如果没有形体，它就不是物质；如果有形体，就可以无限地分下去。通过分析发现，我们认为有自性的、不可分割的单一实体，根本就不存在。既然找不到，以物质作为第一因，自然就不能成立。这是对极微的批判，也是对物质有自性的批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