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《菩提道次第略论》讲记
济群法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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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道次第引导之相
如是虽说士夫有三,然上士道亦摄余二,以彼二者为大乘道之支分故,此马鸣菩萨所说。此间非于仅得世间快乐之下士,及唯得解脱世间之中士道中而为引导。盖为将修与彼二所共同道之上士作引导前行,是为修习上士道之支分耳。
趣入大乘之门者,即于最胜菩提发心是。若发此心,如《入行论》云:“刹那才发菩提心,虽系轮回(生死)三界狱,亦当说为善逝子。”谓发心即得菩萨名(勇译谓得菩萨名),彼身即入大乘数。若失此心(若失彼者),则从大乘而退出故。以是诸欲入大乘者,须于多门励力,务令此(彼)心发起。然欲发起彼心(欲发此心),又必须先修发心胜利,于其胜利增长勇悍,并须具有七支皈依。《集菩萨学论》及《入行论》皆作此说。
如是所说胜利略有二种,谓权时及究竟胜利也。初中复有不堕恶道及生乐趣二种胜利。若发彼心,于昔积集恶趣之因即得清净,并能断绝未来相续。于先已集乐趣之因,以有此心所摄持故,将更增长广大,诸新所作亦能引起,令无终尽之边际焉。究竟义利者(究竟胜利者),解脱及正遍知等,亦依彼心速疾成就。
若不先于权时究竟之胜利实欲证得,但云彼诸胜利从发心生出,于彼发心应当励力。虽作此说,唯是空言,返观身心,甚为明晰。此中先于现上、决定二种胜利发欲得心,即须修习共中下士所有意乐,如是则于二种胜利生起欲得(可于二种胜利生起欲得)。
若修此具有胜利之心者,更须生起为此心根本之慈与悲悯。但若念及自身之乐乏苦逼、流转世间,尚不能令身毛竖动者,则于他之乐乏苦逼而谓不能堪忍,必无是处。《入行论》云:“于利有情前,且不思自苦,若梦犹未梦,利他云何生。”是故于下士时,想自身当受恶趣苦恼。及中士时,观于善趣亦唯是苦,无寂灭乐。既思惟已,例己推及于诸亲属等一切有情而修习之,当成发起慈悲之因。
从彼发起菩提心故,故修共同下中意乐者,实是引发无伪菩提心之方便。如是当知,于修彼二士道时,思惟皈依、业果诸意乐等。于诸门中集净励力者,如其所应,成菩提心前行修心之方便。当知七支皈依等,亦即为发起彼心方便也。
此中诸下中法类为引发胜菩提心支分之理,为师者须详开示,弟子亦须于彼获得决定。于每修时,忆念此诸意义而修,最为切要。若不尔者,则上士之道与共中下士道各各不相关涉。于未至正上士道之中间,以于菩提心未获决定故,或为发起彼心之障碍,或于其间失大义利。以故于此,当加殷重。
如是修已,于身心中如何方能发起无伪菩提之心,如所应作。
次为令彼心极坚固故,由行不共皈依为前导已,应受发菩提愿心仪轨。受彼愿已,于诸菩萨学处开始修学。
尔后于六度四摄等,多修习(生起)欲学之心。若生决定欲学心已,进受清净菩萨行戒。次于根本重罪拼命防护,莫令有染,虽中下缠及诸恶作亦应励力,莫为所污。倘有所犯,如其所说除罪仪轨,善为净治。
此后总于六度而为修学,特别为令其心于善所缘,如其所欲能安住故,于止体之静虑中更当修学(特别于安住善所缘之止,更当修学)。《道炬论》中,谓为引发诸神通故而学止者,是少分喻。即阿底峡尊者亦曾于余处说,为欲引发胜观故,当修止也。
次为断二我执缚故,于空性义见决定已,于无谬修法而为修习,应当修行慧体胜观也。
如是除修止观外,于行戒学处以下悉为戒学,奢摩他者是为心学,毗钵舍那者是为慧学,此《道炬论释》中说也。复次,奢摩他以下是为方便分及福德之资粮,依于世俗谛之道,广大道次第也。三种殊胜慧者,是为般若分及智慧之资粮,依于胜义谛,甚深道次第故。当于彼等次第数目生起决定,及以慧与方便随离一支不成菩提,应起大决定也。
以是(如是)共道修身心已,必须转入密乘,以入于彼,速当圆满二资粮故。设于此处不胜其任,或种性微劣而不喜者,则应唯于此道次第渐增广之。
若其欲入金刚乘者,首须修依止善知识法,较前尤为郑重。次以从清净密部所出灌顶法成熟身已,于彼时所得之密戒及三昧耶拼命守护。特于根本罪毋使有染,盖虽可重受,然身毁已,功德难生。诸支分罪亦毋染犯,设有所犯,亦勿随意置而不虑,当以悔除防护,令其清净。
尔后或于下部有相瑜伽,或于上部生起瑜伽,随于一中而为引导。次,或于下部无相瑜伽,或于上部满次瑜伽,随于其一而修学之。如斯次第之建立者,乃《道炬论》所说,故《菩提道次第》亦作如是引导也。
之前介绍了三士道的内容。如何按这一次第循序渐进地成就菩提呢?《道次第》将三士道的修行作了善巧组合。以往我们学习经教,或专学解脱道,或专学菩萨道,很少将之融为一体。是故,学小乘者认为大乘非佛说,学大乘者认为小乘不究竟。关于菩萨道和解脱道的关系,在唯识体系的经典中统一得较好。如《瑜伽师地论·本地分》,便建立了三乘“境、行、果”的修行。“瑜伽菩萨戒”中,也主张菩萨应修学声闻典籍。唯识论典既赞叹大乘是佛说,且殊胜于声闻乘,如《摄大乘论》、《庄严经论》、《辨中边论》等都有相关说明。同时又含摄声闻乘的内容,《辨中边论》就将声闻乘和菩萨乘的修学作了融汇。本论的思想渊源出自深观、广行二派,所以,修学次第的建构也继承了瑜伽唯识的思想,并在论中作了进一步结合。
“如是虽说士夫有三,然上士道亦摄余二,以彼二者为大乘道之支分故,此马鸣菩萨所说。”摄,含摄。支分,一部分。马鸣菩萨,佛教史上最著名的论师之一,生于公元二世纪。以上虽然说到三类根机不同的众生,并施设三士道的修行途径。但在上士道中,也含摄中士道和下士道,因为二者都是上士道的组成部分,这是马鸣菩萨所说的。也就是说,三士道既可作为独立的修行,但同时也是一个整体,由下士道作为中士道的前行,中士道作为上士道的前行,总为一成佛之道。关于这一原理,《法华经》有个生动的比喻:导师领众外出寻宝,藏宝处有五百由旬之遥,众人行进到三百由旬时就筋疲力尽。于是导师幻现一座化城,令众人入城休整。恢复体力后,导师才告诉大家,化城只是半路风光,真正的宝所还在前方。以此说明,声闻乘只是化城,真正目标是无上佛果,所谓“十方佛土中,唯有一乘法,无二亦无三,除佛方便说”。
“此间非于仅得世间快乐之下士,及唯得解脱世间之中士道中而为引导。盖为将修与彼二所共同道之上士作引导前行,是为修习上士道之支分耳。”三士道的建立,不仅是为了引导我们修习以人天之乐为目标的下士道,及唯以个人解脱为目标的中士道,更是为了修习和下士、中士有着共同修学内容的上士道,是以此作为引导的前行。所以说,下士和中士是上士道修行的组成部分。汉传佛教是大乘,但合格的菩萨行者却少而又少。原因何在?一方面,是忽略了下士道和中士道的基础;一方面,则是对大乘精神的把握不够完整。菩提心是大乘佛教的根本,也是其不共之处。但有多少人真正重视?很多人讲发心,只是口头说说,甚至只是想让别人发心。人们之所以对佛教有着消极避世的印象,其中一个重要原因,就是我们太缺乏利益众生的发心。此外则是见地问题,如对方便与慧的抉择缺乏全面认识。所以说,实践大乘佛法的关键有二:一是重视下士道、中士道的基础,一是对大乘佛法有正确的把握。如果在这两方面有所改观,未来佛教必会出现新的面貌。
“趣入大乘之门者,即于最胜菩提发心是。若发此心,如《入行论》云:刹那才发菩提心,虽系轮回三界狱,亦当说为善逝子。”善逝,佛陀十大名号之一,谓能断诸惑,能趣佛果。进入大乘之门的手段中,最为殊胜的就是发菩提心。如果能够发起此心,身份顿时改变。正如《入菩萨行论》所说:“哪怕在刹那间刚刚生起菩提心,虽然还处于三界轮回的牢狱中,但已属于真正的佛弟子。”
“谓发心即得菩萨名,彼身即入大乘数。若失此心,则从大乘而退出故。以是诸欲入大乘者,须于多门励力,务令此心发起。”因为初发心就能得到菩萨的名分,就能加入大乘佛子的行列。一旦退失此心,也就意味着从大乘菩萨道退出。所以,每个想要修学大乘佛法的行者,都应该通过各种方式精进努力,务必令菩提心真正生起。菩萨身份不是谁封的,而是来自心行的改变,来自慈悲品质的成就。这里所说的发心,是希望利益一切众生,希望成就无上佛果。关于发心,不同经典中有着不同标准。按唯识体系或《道次第》的观点,发心只是修学起点。而在《华严经》中,发心和结果是没有距离的,所谓“初发心即成正觉”。因为发心的心和成佛的心是没有区别的。成佛不是成就外在的什么,一旦发心到位,当下就能成就。
“然欲发起彼心,又必须先修发心胜利,于其胜利增长勇悍,并须具有七支皈依。《集菩萨学论》及《入行论》皆作此说。”如果想要发起菩提心,首先要修习发心的殊胜利益,由认识其殊胜利益而发起勇猛精进之心,并时常修习普贤七支供和皈依。关于这一点,《集菩萨学论》和《入菩萨行论》都是这样说的。普贤七支供的修行,每一愿皆以十方三世一切诸佛或尽虚空遍法界一切众生为所缘境,通过观修,将有限心行转化为无限,这样才有可能真正发起菩提心。
“如是所说胜利略有二种,谓权时及究竟胜利也。初中复有不堕恶道及生乐趣二种胜利。”发心的殊胜利益主要有两种,一是暂时的利益,二是究竟的利益。其中,暂时利益又分为两种:一是不堕恶趣,一是生于善处。对学佛利益有深入认识,我们才会持之以恒地去做。就像那些坚持锻炼的人,都是了解到锻炼对身体的好处,才会积极主动地去做。如果修行也能这样自觉,成就将大有希望。
“若发彼心,于昔积集恶趣之因即得清净,并能断绝未来相续。”一旦发起菩提心,过去世积集的恶趣之因就能被及时清除,从而断绝业种子的增长广大。依止忏,就是通过发心达到净化业力之效。虽然善恶业不能互相抵消,但菩提心是内在觉醒和解脱的力量,具备净化业力的功能。
“于先已集乐趣之因,以有此心所摄持故,将更增长广大,诸新所作亦能引起,令无终尽之边际焉。”因为发起菩提心,过去所造善业之因都会因菩提心的摄持而增长广大,不断增值。同时还能引发新的善行,获得无穷无尽的善果。那么增值的原理是什么呢?就像一件生活用品,本来非常普通,一旦它的主人成为伟人或高僧大德后,物品也会随之增值,成为具有收藏价值的纪念品。本来,善业是有寿尽相的,感果之后便会结束。但发起菩提心之后,就像将一滴水融入大海,使有限的善业成为无限。
“究竟义利者,解脱及正遍知等,亦依彼心速疾成就。若不先于权时究竟之胜利实欲证得,但云彼诸胜利从发心生出,于彼发心应当励力。虽作此说,唯是空言,返观身心,甚为明晰。”解脱,即解脱轮回。正遍知,佛陀十大名号之一,为正等正觉之义,代表佛果的成就。究竟的胜利有两种,分别是解脱和正遍知等,也是依菩提心而迅速成就。如果不是对发心所成就的暂时和究竟两种利益生起强烈希求,只是说着:“发心能带来很多利益,所以应当努力发心。”虽然口中那么说,但多半只是空话而已,返观自己的身心状况就清清楚楚了。如果停留于口头,无论说得多么动情,对心行不见得有多少影响。所以,必须真正认识到这些利益的重要性,并对此生起迫切希求。
“此中先于现上、决定二种胜利发欲得心,即须修习共中下士所有意乐,如是则于二种胜利生起欲得。”真正要对发心所成就的现前和究竟利益生起意乐,必须不断修习共中士道和共下士道的所有意乐,如念暇满义大难得、念死无常、念三恶道苦等,这样才能对菩提心的两种殊胜利益引发希求之心。凡夫由于无明而感觉不到自身处境的危险,就像经中比喻的:某人被仇家追赶而落井,慌忙中抓住一根救命藤条。向下看,有毒蛇布满井底;向上看,有老鼠啃噬藤条。在这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,井口有个蜂窝正往下滴着蜜。仅仅这一点蜜,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,使之忘却周遭的重重危机。凡夫就是这样,为贪图一时的五欲之乐而忘记无常和三恶道苦,也忘记暇满人身的难得。如果看清自身处境,认识到发心是生命的唯一出路,自然会对发菩提心生起强烈希求。
“若修此具有胜利之心者,更须生起为此心根本之慈与悲悯。但若念及自身之乐乏苦逼、流转世间,尚不能令身毛竖动者,则于他之乐乏苦逼而谓不能堪忍,必无是处。”如果要对菩提心的利益生起认识,更应生起慈心与悲心,这是菩提心的根本。如果我们对自己在轮回中苦多乐少、盲目流转的处境认识不足,忆及这些苦境时不能毛骨悚然。那么,说什么对其他有情的痛苦不能忍受,是完全不可能的。我们讲慈悲,讲利他,关键是自己对轮回之苦有切肤之痛,这样才会推己及人,忆及六道一切众生的痛苦。否则,利益众生就是一句空话。
“《入行论》云:于利有情前,且不思自苦,若梦犹未梦,利他云何生。”《入菩萨行论》说:在利益有情之前,如果不能思惟自己身在轮回的苦境,甚至做梦也未曾想到轮回之苦,怎么能够生起利益众生、帮助他们解脱的愿望?
“是故于下士时,想自身当受恶趣苦恼。及中士时,观于善趣亦唯是苦,无寂灭乐。既思惟已,例己推及于诸亲属等一切有情而修习之,当成发起慈悲之因。”所以说,在修习下士道时,应当思惟自身堕落恶趣所遭受的痛苦;修习中士道时,思惟善趣的本质也是苦,没有寂灭之乐。这样思惟之后,再由自身推及六亲眷属及一切有情而思惟观察,以此作为发起慈悲之心的动力。或许有人会说,我们并没有时刻都在苦中,这一说法是否有点危言耸听呢?须知,轮回中的所谓快乐都是暂时而不稳定的感觉,其本质无非是苦,所谓有漏皆苦。这一点是生起悲心的关键,更是发起菩提心的关键。在凡夫阶段,菩提心和慈悲心是两种心行力量。以慈悲心为基础,才能发起菩提心;因为有菩提心,又使慈悲心得以壮大。而对于佛菩萨来说,慈悲心就是菩提心,两者是一体的。
“从彼发起菩提心故,故修共同下中意乐者,实是引发无伪菩提心之方便。如是当知,于修彼二士道时,思惟皈依、业果诸意乐等。”彼,指下士道、中士道的意乐,如念死无常、念轮回苦等。因为我们是通过对下士道和中士道思惟而发起菩提心,所以,修习共下士道和共中士道的意乐,是引发真实菩提心的途径。由此可知,我们在修习下中二士道时,对于皈依、业果等内容应该努力思惟。这样才会知道:不发心是没有退路的。对凡夫来说,这种教化的力量或许比其他途径更得力。因为发菩提心是使我们脱离苦海的舟楫,即使不想发,也不得不发,否则就只有继续沉沦。
“于诸门中集净励力者,如其所应,成菩提心前行修心之方便。当知七支皈依等,亦即为发起彼心方便也。”励力,努力。通过以上修法努力集资净障,这样的做法,正是修习菩提心的前方便。由此可知,普贤七支供和皈依也是帮助我们发起菩提心的方便。菩提心的修行,仅在嘴上说说或座上观想都还容易,但要对现实中的每个人心生慈悲,难度就很大了,所以需要励力而为,精进修行。
“此中诸下中法类为引发胜菩提心支分之理,为师者须详开示,弟子亦须于彼获得决定。于每修时,忆念此诸意义而修,最为切要。”对于修习共下士和共中士意乐为发起菩提心支分的道理,作为师长应该详细为弟子进行开示。作为弟子,也应该对于这些道理深信不疑。每当修习之时,对这些修法的意义思惟观察,是最为重要的。
“若不尔者,则上士之道与共中下士道各各不相关涉。于未至正上士道之中间,以于菩提心未获决定故,或为发起彼心之障碍,或于其间失大义利。以故于此,当加殷重。”如果不是这样的话,那么,上士道的修行就和共中士、共下士相互割裂,彼此无关了。在没有正式进入上士道修行的中途,因为对菩提心不能获得胜解,就可能障碍菩提心的生起,或是得不到发心的殊胜利益,所以对这一点应该特别加以注意。此处,宗大师进一步指出了学人在认识中可能出现的问题,也就是割裂三士道相互递进的关系,这就会障碍菩提心的生起。
“如是修已,于身心中如何方能发起无伪菩提之心,如所应作。”通过以上修习,我们又怎样才能全身心发起真实无伪的菩提心呢?就是按照以上那些步骤,在下士道阶段重点修习三恶道苦,在中士道阶段观轮回本质是苦,进而思惟发心的种种殊胜利益。
“次为令彼心极坚固故,由行不共皈依为前导已,应受发菩提愿心仪轨。受彼愿已,于诸菩萨学处开始修学。”其次,为了使这一发心得到巩固,应该以大乘皈依为前导,受持愿菩提心仪轨。受持愿菩提心之后,以诸佛菩萨为榜样,受菩萨戒,行菩萨行。这里所说的不共皈依,是指大乘皈依。通常的皈依是“尽形寿皈依”,而大乘皈依是尽未来际的,即“诸佛正法贤圣僧,直至菩提永皈依,我以所修诸善根,为利有情愿成佛”。这既是我们对十方诸佛的承诺,也是对一切众生的承诺。所以,这个承诺是庄严而郑重的。
“尔后于六度四摄等,多修习欲学之心。若生决定欲学心已,进受清净菩萨行戒。”六度,是圆满佛果资粮的六种法门,分别是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进、禅定、智慧。四摄,是菩萨摄受众生的四种方便,分别是布施、爱语、利行、同事。然后,对于六度四摄等法门,应该不断强化想要修学的心。如能对此生起向往,可进一步受持菩萨戒。《瑜伽菩萨戒》就是建立在六度四摄的基础上,将菩萨道的修学内容以戒律条文固定下来,共四重四十三轻,属于行菩提心。
“次于根本重罪拼命防护,莫令有染,虽中下缠及诸恶作亦应励力,莫为所污。倘有所犯,如其所说除罪仪轨,善为净治。”缠,为烦恼,烦恼越重,所犯罪业越重,反之亦然。中下缠,指所犯罪业还不是非常严重,属于可悔罪,如杀人未遂就不构成根本罪。恶作,指不善心行。受戒之后,对根本重戒应该全力防护,切莫令身心受到染污。对于根本重罪以外的其他罪业也应严加防护,决不为之染污。万一有所违背,应按忏悔仪轨,认真忏除干净。所谓根本罪,按照《瑜伽师地论》的观点,必须具足无惭愧、于罪性不觉察、过失之心依然重入、随喜自作罪过四项条件。如果只犯其中三条或两条,就根据所犯多少分为中缠或下缠。对于凡夫来说,完全不犯戒是有难度的,关键是知错并时时忏悔,使人格保持清净。
“此后总于六度而为修学,特别为令其心于善所缘,如其所欲能安住故,于止体之静虑中更当修学。”静虑,即禅定。受了菩萨戒之后,总的来说,就是要依六度修学。特别重要的是,通过观察修将心调整到正念,并安住于这些善所缘,所以对令心安住的禅定应当努力修学。在没有熟悉善所缘之前,还要通过观察修进行调整。比如布施,一般人往往兼有布施和悭贪两种心行,这就需要不断思考布施功德和悭贪过患,使其中的正面力量不断壮大。直到有一天,对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愿意布施,并对每个众生都愿意布施,那样,布施的修行就圆满了。
“《道炬论》中,谓为引发诸神通故而学止者,是少分喻。即阿底峡尊者亦曾于余处说,为欲引发胜观故,当修止也。”少分喻,指“止”所蕴涵的部分作用。胜观,即空性慧。《道炬论》所说的,为了引发神通而修止的观点,只是说明了止所具备的部分作用。阿底峡尊者在其他地方也曾说过,为了引发空性慧,所以才应当修止。在《道炬论》中,阿底峡尊者对神通是持肯定态度的,认为在行菩萨道过程中,为了利益众生,快速圆满成佛资粮,可以借助神通之力。这一观点在当时印度和藏地的特定历史条件下确有其针对性,但宗大师对此并未完全吸收,按《道次第》的观点,止是为了引发胜观而非神通服务的。
“次为断二我执缚故,于空性义见决定已,于无谬修法而为修习,应当修行慧体胜观也。”其次,为了断除我法二执的系缚,在对空性正见有明确认识之后,还应该以准确无误的观修方法加以实践,也就是修习胜观,这才是智慧之体。闻思经教的目的,是帮助我们获得正见,进而引发出世正见。否则,即使遍学三藏,也不过是储存了很多佛学资料而已。唯有证得空性,才能成为消融我法二执的力量。空性见是三主要道之一,事实上,它和菩提心并不是两个东西。当未获空性见之前,我们的菩提心是世俗菩提心,证得空性见之后,菩提心就升级为胜义菩提心了。
“如是除修止观外,于行戒学处以下悉为戒学,奢摩他者是为心学,毗钵舍那者是为慧学,此《道炬论释》中说也。”除了修止观之外,在行戒学处以下,全部属于戒学的内容。奢摩他是定学,为止息一切杂念之意。毗钵舍那是观,即慧学。这是《道炬论释》中所说的。可见,阿底峡尊者是以戒定慧三学来统摄整个道次第的修学。
“复次,奢摩他以下是为方便分及福德之资粮,依于世俗谛之道,广大道次第也。”世俗谛,属于可思惟的范围。广大道,即利益一切众生的菩萨行。《道次第》中,止以下的部分(从依止善知识到止)属于方便的范畴,可使我们成就福德资粮。这一部分是依于世俗谛,依于菩萨行的次第而建立。
“三种殊胜慧者,是为般若分及智慧之资粮,依于胜义谛,甚深道次第故。”三种殊胜慧,指通达胜义的智慧、通达世俗的智慧和利益一切众生的智慧。胜义,即圣智所缘的境界。这三种殊胜慧属于般若分的范畴,能使我们成就智慧资粮。这一部分依于胜义谛,依于般若深观的次第而建立。
“当于彼等次第数目生起决定,及以慧与方便随离一支不成菩提,应起大决定也。”我们应该对上述修行内容的次第和数量有明确认识,更要认识到:方便与慧,任缺其一,都不能成就菩提。《道次第》中,将般若和方便作为菩萨道修行的两大内容。这一思想在《般若经》和《大智度论》都有阐述,所谓“智慧以为父,方便以为母”。般若的作用,是帮助我们契入空性、通达实相,又名根本智;方便的作用,则是利益众生,通达一切差别现象,又名差别智。简言之,一是空的智慧,一是有的智慧。仅有般若智,还不能利益无量众生;仅有方便智,则容易著相,落入对有的执著,所以两者缺一不可。在上士道中,专门有一部分论述方便与慧的问题,可以对治偏慧的倾向。如果只有空性慧,只能证入空性,种下法身因;若只有方便,同样不能成就。
“以是共道修身心已,必须转入密乘,以入于彼,速当圆满二资粮故。”共道,密教以三主要道的内容为显教,属于共道。所以,根据共道调整身心后,还应转入密乘的修行,这样才能快速圆满福慧二资粮。当然这是藏传佛教的观点。
“设于此处不胜其任,或种性微劣而不喜者,则应唯于此道次第渐增广之。”如果对密乘的修行,或是没有能力,或是根机低劣而不喜欢,那么就要对《道次第》的修学作进一步深化。
“若其欲入金刚乘者,首须修依止善知识法,较前尤为郑重。次以从清净密部所出灌顶法成熟身已,于彼时所得之密戒及三昧耶拼命守护。特于根本罪毋使有染,盖虽可重受,然身毁已,功德难生。诸支分罪亦毋染犯,设有所犯,亦勿随意置而不虑,当以悔除防护,令其清净。”如果想要修学金刚乘者,首先应当重视依止法的修习,而且比之前介绍的依止更为严格。其次要找一个具有清净传承的具格上师灌顶,以取得修法资格。灌顶之后还要受戒,并对所受的密乘戒和三昧耶戒全力守护。对于根本重罪,切勿有所违犯。虽然破戒后可以重受,但因为戒体已经毁坏,所以受持戒律的功德将难以生起。对于根本重罪以外的其他罪行也不要掉以轻心,有所违犯。万一有所违犯,切勿不加思考地随意处置,而应该以忏悔进行防护,令其清净。关于这个问题,宗大师在《道次第》中举例说:腿摔伤之后,即使重新接上,和没有摔过总是不一样的。
“尔后或于下部有相瑜伽,或于上部生起瑜伽,随于一中而为引导。次,或于下部无相瑜伽,或于上部满次瑜伽,随于其一而修学之。如斯次第之建立者,乃《道炬论》所说,故《菩提道次第》亦作如是引导也。”密乘有四部,事部、行部、瑜伽部属于下三部,也称外密,无上瑜伽部属于上部,也称内密。然后,对于下部的有相瑜伽,或上部的生起次第,选择一种方式作为引导。其次,对于下部的无相瑜伽,或是上部的圆满次第,选择其中一种进行修学。这一修行次第的建立,是《道炬论》所说的,本论也做同样的引导。
以上,宗大师提出本论修学引导的思路。全论依三士道建立,其中,下士道、中士道又是上士道的前行和支分,由此构成一成佛之道。落实到具体修学上,是以发菩提心为核心,从认识菩提心的胜利,到菩提心的发起、成就、圆满。体现在三士道的内容中,以道前的七支供,及下士道、中士道的念死无常、念轮回苦、皈依三宝、深信业果等,为发菩提心的必要前提。以上士道的修七因果、自他相换、受菩提心戒、行菩萨行,为正修菩提心。以修习奢摩他、毗钵舍那,开启空性慧,成就圆满的菩提心。论中,宗大师还按照藏传佛教的修学理路,介绍了由显入密的修学要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