济群法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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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本论之殊胜

  法者,此教授之根据,为《菩提道炬论》。
  而《道炬论》为尊者一切著述中之根本,以能总摄显密要义故,所说圆满。以能调心为次第故,易得受持。以能善巧性相两宗,严饰二师教授故,胜其余轨式。
  欲明此《道炬论》教授之殊胜,当分四科。
  1.会通一切经教互不相违
  尽佛所说一切法,须知皆是为一补特伽罗成佛之道。彼亦随应或为道之主干,或为道之支分。菩萨所求,为利世间。其所化导,亦须摄受三种种性,故于彼等道品皆应修学。知三乘道者,是成就菩萨所求之方便,此乃慈氏所说也。
  于大乘道中,有共不共二种。共者,即声闻三藏是。不共者,唯求自一身寂静之意乐及不共制罪等是。
  复次,佛者过无不离,非仅断其一分;德无不圆,非仅成其一品。上士发心,志求佛果,当灭一切恶,集一切善。故余乘一切断证功德,皆为大乘道中所摄,是故上士皆当修学。
  或谓修密乘人毋须如此,斯不应理。密乘虽不如波罗密多乘,于布施等以无量分别而修学,然于发菩提心,修六度行,道之大体,是所共同。
  《金刚顶经》云:“纵遇舍命缘,勿舍菩提心。”又云:“六种波罗密,任何不应舍。”余密典中,亦多此说。
  无上瑜伽之仪轨教典亦皆云:“应受共与不共之二种戒律。”共者,即菩萨戒是。
  仲登巴云:“我之喇嘛,是能以四方大道而持一切教法者。”此语乃察见其要也。
  2.显示一切经教皆为教授
  或谓佛说大部经文是讲说法,无修持之要义。其有关修行之心要,须于余处别求教授。如斯执者,能于无垢经论作生敬重障难,当知是集谤法业障。
  盖于诸求解脱者,真实不虚之殊胜教授,实为诸大经论。然我等劣慧钝根,不堪直接依止经论,须依善知识口传,渐次研寻经文大义乃易通达。勿执诸经论无益修持,而固守浅鲜教授。
  如菩提宝云:“若深入经教之人,不以少许经函谓得决定,当知一切佛语皆为教授。”
  又修宝云:“阿底峡之教授,于一座上,身语意三碎为微尘,始知一切佛语皆为教授。”
  至仲登巴则云:“若多学经已,复从他处另求余种修行法规者,是为错误。”
  又《俱舍》云:“佛正法有二,教证以为体。”如斯所言,一切佛法不出教证二种。教者,正为抉择修行之法轨;证者,如所抉择而起修。是彼二者,势成因果。有如驰马,先择马场,场所既定,辔勒乃施。倘于一处先习闻思,别于他方另求修证,异道以驰,如何而可?《修行次第末编》为显斯意,出喻如上。
  故本论自依止善知识起,以至修习止观,总为显示一切经论皆为教授,诸邪分别,遣无遗余。
  3.易得佛密意
  诸广经论虽皆为殊胜教授,然在初业有情,若弗先依现前人师之教授,虽欲直入于彼等而不得密意。即使有得,亦须观待长久时间功力。倘能依兹《道炬论》,及与《道炬》相类之著述,当速获通达。
  4.自能灭除极大恶行
  如《法华经》及《宝积经·谛者品》,皆诠一切佛语,以权实二意示成佛之方便。倘不解此,妄分胜劣,谓某也大乘所当学,某也成佛之障碍所当弃。如斯邪谬,当成谤法。
  谤法业障细微难知,过患尤重。《三昧王经》云:“纵毁赡部洲,一切佛塔庙,较之谤法罪,多分不及一。恒沙阿罗汉,一时顿杀却,较之谤法罪,多分不及一。”
  总之,能生谤法业之因虽有多门,而无知妄说最为易犯,智者于此当努力断灭。但于前所说能生决定知,自能灭除谤法恶行。
  此之决定,若多读《谛者品》及《法华经》,即能获得。其谤法余门,更可于《集一切研核经》中求之。

四、本论之殊胜

  序论第二部分内容,按原来的科判,是“为于教授生敬故,释法之重要”。这里说的“法之重要”,是指《道炬论》,也可以说是《道次第》。我们要充分意识到,这是一部非常殊胜的论典,这样才能投入极大的精力去学习,去信受奉行。如果意识不到它的殊胜,可能就不会太当作一回事。
  “法者,此教授之根据,为《菩提道炬论》。”这个“教授”和我们现在理解的教授不一样,是指教育方法。其实,整个佛法就是帮助我们开智慧、断烦恼、证空性、成就佛果的方法,也叫方便或手段。禅宗有个“标月指”的典故,用手指去指月亮,但指头不是月亮。如果把手指当作月亮,不仅看不到月亮,也看不到手指。三藏十二部典籍不是月亮,而是帮助我们看月亮的手指,是一种方法。方法有很多,八万四千法门都是方法。《道次第》建构的方法非常殊胜。宗喀巴大师介绍《道炬论》的殊胜,其实就在讲《道次第》的殊胜。我们要认识到,它究竟殊胜在哪里,有多么殊胜。
  “而《道炬论》为尊者一切著述中之根本,以能总摄显密要义故,所说圆满。”在阿底峡尊者的著述中,《道炬论》究竟是什么地位?宗大师介绍说,尊者一生写过很多论典,但《道炬论》是所有论典中最根本、最重要,也是影响最广、对藏传佛教贡献最大的一部。不论显教还是密教的精华,《道炬论》都具备了,所以这部论非常圆满。
  “以能调心为次第故,易得受持。”从修行上说,这部论的主要作用是调伏我们的心,引领我们在菩提道上次第成长。它不仅是理论的建构,还能把理论善巧地落实到心行。因为它的操作性很强,所以说易为受持。
  “以能善巧性相两宗,严饰二师教授故,胜其余轨式。”性宗,即揭示诸法本质为空性的中观学派;相宗,即揭示一切法相差别的瑜伽唯识学派。因为尊者对性宗和相宗的义理非常精通,所以这部论能庄严中观和唯识两大传承的教授,使这些思想发扬光大。《道炬论》表现的这种方式,超过了其他论典。虽然佛教的论典很多,但能这样契合众生根机,对大众修行具有普遍指导意义的并不多。因为很多论典的建构是对机设教,对不同人说不同的法。但《道炬论》和《道次第》建构的是常道,任何人都可以按这个路线走。它不是为某些众生建立的,而是面对一切众生。净土法门所说的“三根普被,利钝全收”,其实非常适用于《道次第》。对所有众生一网收尽,不管你根机好,根机钝,都可以学习。
  “欲明此《道炬论》教授之殊胜,当分四科。”以上是总说,下面分别从四点说明。一是会通佛说一切经教互不相违之殊胜,二是显示一切经教皆为教授之殊胜,三是易得佛密意之殊胜,四是自能灭除极大恶行之殊胜。
  1.会通一切经教互不相违
  《道炬论》的殊胜,首先是会通佛陀所说的一切经教。《大智度论》说,佛说法是根据四悉檀而说,即世界悉檀、为人悉檀、对治悉檀、第一义悉檀。
  第一是世界悉檀,即适合这个世界的文化和风土人情。如果违背这些,别人就听不懂了。这也说明,佛法在世间的流传要契机。
  第二是为人悉檀,即对不同的人、不同的根机说不同的教法。比如对教授,要用适合知识分子的引导方式;对商人,要用适合商人的引导方式;对没文化的人,也要用适合他们的引导方式。就像观音菩萨的三十二应,应以什么身得度者,即现什么身而为说法。
  第三是对治悉檀,看看你的问题在哪里,就为你说什么。佛法修行所做的,一方面是消除我们原有的错误,一方面是帮助我们建立正确心行。比如有人贪心特别重,有人嗔心特别重,佛陀对他们说的法是不一样的。所以经教通常有倾向性,如果智慧不够,你会觉得佛法好像充满矛盾。有时说常,有时说无常;有时说有我,有时说无我;有时说一切皆空,有时又说如来藏……似乎是对立的。《道次第》就为我们揭示,一切经教其实是不相违背的。
  “尽佛所说一切法,须知皆是为一补特伽罗成佛之道。彼亦随应或为道之主干,或为道之支分。”佛说的一切法,要知道,都是一补特伽罗(梵语,汉译为有情)的成佛之道。所不同的,有些是道的主干,有些是道的支分。这个主干和支分怎么区别呢?比如你修念佛法门,念一句“阿弥陀佛”就是道的主干,读诵经教、发菩提心、持戒,就属于道的支分。我们在每个修行阶段,都要以一项为主,然后以很多助缘来配合。比如单纯念佛,要把这句佛号念好并不容易,所以还要持戒,要有强烈的出离心,要观一切是空,如梦如幻。有这些修行为辅助,这句佛号就比较容易念好。如果没有辅助,只懂得念佛,平时照样贪嗔痴不误,这句佛号肯定念不好。主干和支分,大体是这样的。当然也有常规性的说法,比如八正道是道的主干,辅助八正道的,就是道的支分。
  “菩萨所求,为利世间。”前面让我们知道,佛陀的一切教法,都是修行不可缺少的,不能只接受一部分,排斥或否定其他的。现在换一个角度告诉我们,作为菩萨应该怎么修行。菩萨的心行特征,就是利益一切众生。因为成就无上菩提是由利益一切众生完成的。《瑜伽师地论》说,菩萨要从五明处学。不仅要懂得佛法,还要学习世间一切知识,如工巧明、因明、科学、哲学、文学、生物学、天文学、地理学等。当然,这是大菩萨的境界,一般人没那么多精力,智慧也不够。但这说明一个道理,如果我们要利益众生,需要有广泛的学问。这倒不是说,你们佛法还没学好,就去学各种世间学问,那是不对的。
  “其所化导,亦须摄受三种种性,故于彼等道品皆应修学。”三种种性,即声闻、缘觉、菩萨,不同根机的人都要摄受。既然要摄受声闻、缘觉和菩萨,就应该具备声闻乘修学的认知,缘觉乘修学的认知,菩萨乘修学的认知。如果没有这些认知的话,你就不能摄受他们。我们在世间弘法也是同样,面对商人、科学家等不同人群,如果你有他们这个领域的知识,引导起来就比较容易。所以从菩萨利他的角度来说,三乘教法都要学。
  “知三乘道者,是成就菩萨所求之方便,此乃慈氏所说也。”了知三乘教法,是菩萨成就佛道应该具备的方便。只有了知三乘教法,菩萨才有能力化导不同根机的众生。这是弥勒菩萨说的,是对前面所说内容的印证。
  “于大乘道中,有共不共二种。共者,即声闻三藏是。不共者,唯求自一身寂静之意乐及不共制罪等是。”在大乘菩萨道中,与声闻的修行有共和不共两部分。共的部分,是声闻乘的经律论三藏;不共的部分,是声闻人但求独自出离、安住寂静之乐的想法,及声闻戒中与菩萨戒不共的禁戒。
  “复次,佛者过无不离,非仅断其一分;德无不圆,非仅成其一品。”下面从另一个角度说明,菩萨要广泛修学一切经教。什么叫佛?就是远离所有的贪嗔痴,不是断一分、两分烦恼,而是彻底断除生命中的所有烦恼;不是成就一品功德,而是圆满一切功德。
  “上士发心,志求佛果,当灭一切恶,集一切善。故余乘一切断证功德,皆为大乘道中所摄,是故上士皆当修学。”上士就是菩萨。菩萨发心的目标是成就无上佛果,所以要灭除一切恶,成就一切善。其他如声闻乘、人天乘成就的功德,也是佛菩萨要成就的;而他们要断除的杀盗淫妄等恶行,佛菩萨自然不能有。如果连人天乘的道德都做不到,还能成佛吗?佛教界就有这样一些错误观念,觉得我是修解脱的,对人天乘不屑一顾;或者说我是行菩萨道的,对解脱道的修行不屑一顾。那么,解脱道的功德你是不是具备了?解脱道应该远离的过失,你是不是远离了?如果解脱道的功德还没具备,过失还没远离,你说自己修菩萨乘,其实还没有资格。所以说,余乘的一切断证功德,作为大乘菩萨都应该具备。上士不仅要学菩萨乘,三乘一切经教都要学。
  “或谓修密乘人毋须如此,斯不应理。”这一段是专门针对密乘行人所说。因为藏地盛传密乘,但密乘在弘扬过程中有很多误区。有人说我是修密乘的,不需要学这么多,也是不对的。密乘有特殊的修行方法,又称果乘,而显教属于因乘。果乘的修行,如修本尊,修大圆满,是建立在佛果位的观修。其实说起果乘,汉传佛教的禅宗、天台、华严,也是十足的果乘。
  “密乘虽不如波罗密多乘,于布施等以无量分别而修学,然于发菩提心,修六度行,道之大体,是所共同。”密乘虽不同于菩萨乘那样,要以各种方法修布施等六度。根据唯识、中观的修行,要经过三大阿僧祇劫。有些人认为密乘有快速成佛的途径,不必重视菩萨的六度万行,这完全是错误的认识。不论汉传还是藏传,也不论显宗还是密宗,发菩提心、修六度行是共同的。如果不发菩提心,不修六度行,只是修气脉明点、无上瑜伽,不知道会修到哪里,可能就不是佛教了。因为气脉明点等修法,印度的外道也有。佛法最根本的在于正见,还有菩提心、利他行。
  当然也不能否定,方法确实很重要,方法不同,效率的确不一样。你看以前人走路,如果从苏州到澳洲、美国,要走几年,现在坐飞机一天或十多个小时就到了,这就是效率问题。其实时间也是假的,是三大阿僧祇劫,还是更短或更长的时间,是因为每个人的修行方法不一样。《华严经》说:“初发心即成正觉。”只要发心发准了,当下就和佛菩萨无二无别,这比密宗更厉害。所以修行要有正见,要有好的老师指点,有好的用心方法,这些非常重要。如果没有的话,靠自己摸索是非常困难的。密宗在修行上是有一些特殊的用心方法,但我们显教,像禅宗等,也有很好的用心方法,和藏传佛教的大圆满、大手印,从见地到用心的高度,是完全一样的。
  “《金刚顶经》云:纵遇舍命缘,勿舍菩提心。”下面引一段密宗经教,说明菩提心和菩萨行的重要性。《金刚顶经》说,纵然遇到舍命的缘,也不要舍弃菩提心。因为人其实是死不了的,死只是生命的转化,只是一期生命的结束,下期生命又会开始。菩提心还在的话,会不断引导我们去修学佛法,利益众生,成就佛道。可你舍弃菩提心的话,生命就没有出路了。
  “又云:‘六种波罗密,任何不应舍。’余密典中,亦多此说。”六种波罗密就是六度,这是不应该舍弃的。在其他密典中,关于这样的说法也很多。
  “无上瑜伽之仪轨教典亦皆云:应受共与不共之二种戒律。共者,即菩萨戒是。”无上瑜伽,密宗修行的最高层次,其他还有事部、行部、瑜伽部。无上瑜伽的仪轨和教典也说:应该受持共和不共两种戒律。共的部分,是指菩萨戒,也包括别解脱戒。不共的部分,是指密乘戒。受密乘戒,至少要以一种别解脱戒为基础。比如在家人要受五戒,出家人要受沙弥戒或比丘戒。如果你不受别解脱戒,不受菩萨戒,是不能受密乘戒的。
  “仲登巴云:‘我之喇嘛,是能以四方大道而持一切教法者。’此语乃察见其要也。”仲登巴是阿底峡尊者最得力的弟子,他说:我的上师是以四方大道而持一切教法。也就是不择一道,并非只认为净土是佛法;或只认为唯识是佛法,中观就不是佛法;或只认为中观是佛法,其他就不是佛法。阿底峡尊者不是持一种佛法见地,去排斥另一种。佛教史上,这样的现象很多。比如有人弘扬净土,只见净土不见佛法,一切都用净土去解释;有人弘扬中观,只见中观不见佛法,结果造成佛教界的对立和冲突。阿底峡尊者是从八万四千法门来认识佛法。宗大师对仲登巴的这句话评价说:此语很能抓住阿底峡教法的精神。
  2.显示一切经教皆为教授
  “或谓佛说大部经文是讲说法,无修持之要义。其有关修行之心要,须于余处别求教授。”这一段说明,大乘经论本身就包含着最殊胜、最高明的修行方法。当时西藏有这样一种风气,有人觉得修行必须由老师给你传些秘密口诀,而佛说的大部经文只是说法,没有修持要义。比如学了《华严经》《般若经》之后,还需要到别处找修行方法,或需要老师给你个口诀,经中是找不到实际修法的。因为这种风气,很多人就不读经论,觉得什么《华严经》《般若经》,什么《中论》《成唯识论》,研究起来费劲得要命。老师给我传个咒,一天到晚念就好了;或者教个用心方法,按这样去用就好了,不需要闻思经论。这就使佛教出现肤浅化、迷信化的倾向。事实上,经文本身就是最好的修行口诀。关键在于,一般人看不出其中的高明,也用不上。我们读了大乘经论,以为这些道理都是菩萨的境界,和我们没关系。那是因为你的智慧不够,并不是经中没有口诀。
  当今教界也存在这种问题,有些法师让人念一句“阿弥陀佛”就行,别的都不要。“三藏十二部,留给他人悟。”事实上,阿弥陀佛是万德洪名,其中包含着深厚的内涵。我们对这四个字能理解到什么程度,是取决于我们对佛法的领会程度。我们对佛法领会得越深,对这四个字就会理解得越深。理解得越深,我们在念“阿弥陀佛”的时候,内涵就越丰厚,就念得更有力量。反之,如果我们对“阿弥陀佛”的理解很肤浅,就不容易念得相应,甚至念到后来就没力气了。这四个字的内涵,需要通过闻思经教去理解,去领会。阿底峡尊者提示的这一点,在今天同样具有重要意义。
  “如斯执者,能于无垢经论作生敬重障难,当知是集谤法业障。”阿底峡尊者批评说,这些想法是对清净传承的误读。如果我们没有错误知见,会对经论很恭敬,看得很重要。但因为我们觉得经论不能真正指导修行,所以就不重视。这种错误知见障碍了我们恭敬经论,属于谤法的表现。
  “盖于诸求解脱者,真实不虚之殊胜教授,实为诸大经论。”由此,宗大师指出:追求解脱最好的教授就是诸大经论,其中蕴含着最高明的教授。
  “然我等劣慧钝根,不堪直接依止经论,须依善知识口传,渐次研寻经文大义乃易通达。”只是因为根机的关系,我们没办法直接从经文中领会这种高明的教授,所以龙树、提婆、无著、世亲等菩萨才会造论,帮助我们理解经义。但有人读论典还是根机不够,只好再由老师给自己亲自指导。所以这都是因为各人的根机问题,不是经教中没有教授。如果你智慧够的话,可以直接通过这些经教获得传承。如果智慧不够,虽然其中有传承,但因为你根机不行,读不懂,没能力得到传承,就需要依止善知识的口传,需要老师一步步引导。当你修行有一定体会之后,再来看这些大乘经论,会发现经论本身就包含最好的修行方法。
  我最近在讲《普贤行愿品》。过去,我们一直将其当作普通经典来念诵。但我在研习过程中发现,《行愿品》包含着佛教最高明的观修,我称之为“菩提心的无上观修,佛陀品质的临摹方法”。可惜我们过去重视不够,即使在藏传佛教,也只是把它作为集资净障的前行,通过七支供,快速积累资粮,消除业障。其实,《行愿品》的作用不止这些。因为它是《华严经》最后一品,整个经中的修行,最终就导入普贤行愿,所以它本身也是很好的正行,是正修菩提心的方法。
  “勿执诸经论无益修持,而固守浅鲜教授。”所以不要以为经论对修行没用,说什么“不必读经,好好念佛就是”,然后固守这些浅显的教授,这是不对的。
  “如菩提宝云:若深入经教之人,不以少许经函谓得决定,当知一切佛语皆为教授。”菩提宝是阿底峡尊者的弟子。他说:如果深入经教的人,不会认为只有哪部经教才是佛法,才对修行有用。他一定会认识到,佛陀的一切教法,都是指导修行的方法。而不是只提倡一部经或一部论,觉得只有这个好,其他都不是。当然,我们在弘法过程中可以有所侧重,但这种侧重不是以排斥其他为前提,这点要注意。我们在特定时期,比如这个阶段弘扬《道次第》,下个阶段弘扬《辩中边论》,当下会赞叹这部经论的殊胜。但这种赞叹不是以排斥其他经教为前提,否则就会造谤法罪,罪业是很重的。
  “又修宝云:阿底峡之教授,于一座上,身语意三碎为微尘,始知一切佛语皆为教授。”修宝也是尊者的弟子,他说:阿底峡尊者的教授有什么特点呢?如果能在一座内(一次座上修的时间,半小时或数小时),把身语意碎为微尘。这是形容用功精进的程度,即在短时间内就能契入佛法。具备这个能力才会发现,一切佛语都是引导我们修行成佛的方便。也就是说,我们通过学习和修行,才会知道每个宗派、每部经论的价值所在。所以要客观、全面地修学,如果仅仅学个净土宗,或仅仅学个唯识宗,别的都不学,然后就说这不行那不行的,那是信口雌黄。如果我们以精进、虔诚的心学习每部经论、每个宗派,就会发现每部经论的殊胜,每个宗派的长处。如果不修学,是认识不到的。
  “至仲登巴则云:若多学经已,复从他处另求余种修行法规者,是为错误。”仲登巴说:有人学了很多经教却修不起来,就觉得其中可能没有修行方法。所以在学了很多经教之后,反而去追求另一种和现在所学经教没关系的修法。这种做法是错误的。
  学习《道次第》,给了我们方法性的指导。这是许多人没有注意到的。事实上,学习经教、抉择法义、如理思惟也是修行的过程,《道次第》叫作观察修。在此过程中,逐步完成心行转化。而不是说,我现在学一大堆名相,这是属于闻思的,然后另外寻找一种修行法门。过去很多人有这种错误观念,在汉传佛教的传统中,也有学修脱节的现象。比如“教学天台,行归净土”,学的是一个宗派,修的是另一个宗派,没把学和修有机统一起来。其实,多闻熏习、如理思惟也是修行的重要组成部分。宗大师的这个教授,对我们很有启发。
  下面引两部经论,进一步证明仲登巴的这段话。
  “又《俱舍》云:佛正法有二,教证以为体。”《俱舍》是声闻乘很重要的一部论典。论中说:佛陀的正法有两大内涵,就是教法和证法。教法是闻思,证法就是把闻思落实到心行的实修,即用心过程。
  “如斯所言,一切佛法不出教证二种。教者,正为抉择修行之法轨;证者,如所抉择而起修。是彼二者,势成因果。”如此看来,一切佛法不外乎教和证两种。教是帮助我们抉择修行的方法,通过闻思经教,选择用心方法。证是根据你抉择的方法,将它运用到心行。简单地说,一是寻找方法,二是使用方法。两者是因果关系,教是因,证是果。如果学了一种方法,然后使用另一种方法,显然是有问题的。所以,证法要建立在教法的基础上。
  “有如驰马,先择马场,场所既定,辔勒乃施。倘于一处先习闻思,别于他方另求修证,异道以驰,如何而可?”这个比喻非常生动。就像你要跑马,先要选择一个跑马场。找好马场之后,就应该在这里跑马。如果先找了马场,然后又到其他地方跑马,那就比较可笑了。所以说,如果你闻思某部经论后,又另找一种方法修行,和闻思一点都没关系,这是不行的。那样,通过闻思获得的方法,就和将来采用的修行方法脱节了。
  “《修行次第末编》为显斯意,出喻如上。”以上比喻,出自《修行次第末编》。这是当年莲花戒论师所造的《修行次第》中的第三篇。
  “故本论自依止善知识起,以至修习止观,总为显示一切经论皆为教授,诸邪分别,遣无遗余。”所以本论的建构,从依止善知识起,到修习止观,都是围绕“一切经论皆为殊胜教授”的宗旨。所有修行方法,都是建立在经论的基础上。比如《华严经》怎么说,《般若经》怎么说,这些方法怎么用起来。我们每读一部经论,如《金刚经》《行愿品》,都要从中抉择用心方法。其实,经论本身就是修行方法,而不仅仅是道理。如果我们能在正确观念的指导下修行,邪知邪见自然就没有立足之地了。
  3.易得佛密意
  第三点说明,《道炬论》或《道次第》能帮助我们快速领会佛法要义。所有经论,如《华严经》《般若经》《中论》《百论》《大智度论》等,都是殊胜的教授。我们不能说《道次第》比《大智度论》高明,也不能说《道炬论》比《华严经》殊胜。但对一般人的修学来说,《道炬论》或《道次第》可能更实用。
  为什么阿底峡尊者不是在印度写出《道炬论》,而是到西藏后才造了这部论?为什么宗喀巴大师在明朝藏传佛教那么衰落的情况下,造了《菩提道次第广论》,而不是在别的时期?为什么中国古代大德们,天台、华严那些祖师,智慧简直大得不得了,却没写出这些?是不是他们的智慧不如宗喀巴大师?其实不是。在隋唐时期,中华文明达到鼎盛,当时的人不仅文化程度高,根机也非常好,所以弘扬佛法时,只要把想说的直接说出来,学人自然有能力接受。但阿底峡尊者来到西藏时,藏地的文化程度总体较低,且佛教正处在黑暗、混乱的时代。在这种情况下弘法,首先要考虑学人的因素,必须提供一套任何人都能接受的教法,不论有没有根机,都能从中受益。因为这个文化背景和社会因素,所以才有《道炬论》和《道次第》的诞生。
  这和时节因缘有关。否则,难道佛陀说不出《道次第》这样的教法吗?为什么没说?龙树、提婆等菩萨造不出这样的论吗?没有这样的智慧吗?其实都不是。什么时代出现什么论著,是众生根机决定的。众生根机差了,就需要循序渐进的、适合引导多数人的教法。《道次第》的建构,一方面出自宗喀巴大师的大智慧,另一方面也出自特殊的文化背景。而现代人慧根浅薄,所以,这种建构特别适合今天的学人。
  “诸广经论虽皆为殊胜教授,然在初业有情,若弗先依现前人师之教授,虽欲直入于彼等而不得密意。”虽然种种经论都是殊胜的教授,但对于根机较差或初发心的有情来说,如果没有好的老师或教法引导,直接看《华严经》《大智度论》《瑜伽师地论》等经论,根本就读不懂。我接触过不少居士,他们经论读得比我还多,但领会得很少。所以我告诉他们,不必读这么多,一本一本地开始深入。
  “即使有得,亦须观待长久时间功力。倘能依兹《道炬论》,及与《道炬》相类之著述,当速获通达。”没有老师引导自己读经论,虽然多少也会有一些收获,但往往要耗费很长时间。如果能依《道炬论》,或与此相关的著述,比如《道次第》,就能快速通达佛法要领。宗大师很谦虚,先推荐《道炬论》,然后把《道次第》作为与此相关的内容。我现在经常推荐大家学《道次第》,感觉比《道炬论》更完善。
  关于法的重要性,对我们现在的修学同样具有指导意义。我们需要知道,一切经教都是最为殊胜的教授,是引导我们修行成佛的方法。我们每天都在读诵经典,其实经不只是用来读诵的,而且蕴含着修行方法。其中包含两方面,一是见,一是行。从见的方面来说,是通过学习经教,认清生命和世界的真相。无始以来,我们一直缺乏智慧,所以才会无明、烦恼,没有正见,只有邪见。从行的方面来说,学习经教是解脱烦恼和痛苦的手段,同时也是成就智慧和慈悲的方法。所以,修学经教必须落到实处。
  此外,还要知道学和修的关系。虽然现在常提“学修一体化”,但学和修究竟能不能统一起来?很多人学归学,修归修。不仅现在这样,汉传佛教过去就存在这个问题。实修的基本不学教理,而学教的则不重视实修。实修的人说,学教的是说食数宝,每天在说什么好吃却不去吃;或是数他珍宝,就像银行点钞员一样,帮别人点钞票,算来算去没有用。当然,这是指那种光学不修的人。学教的则说,你们这些人不学教理,一天到晚就在那里打坐,盲修瞎炼。如果没有好的老师指导,坐在那里,不是昏沉就是掉举。反正在禅堂坐得时间长了,也会养成习惯,坐在那里不用动脑筋,也挺舒服的。一般禅堂比较放松,瞌睡一下,一炷香就过去了;再瞌睡一下,一炷香又过去了。坐那么几支香,在禅堂打几次瞌睡,一天就过去了。既不学教理,也没人指导究竟该怎么修,这种现象还比较普遍。这都是见和行严重脱节。
  宗大师的《道次第》为我们指出,如何将学和修统一起来。因为学的本身就包含修,同时又能指导修,而修则使学习得到深化。这就使学和修得以统一。
  4.自能灭除极大恶行
  学习《道次第》,能帮助我们灭除极大恶行,那就是谤法的罪。此处,宗大师首先引《法华经》和《宝积经》说明。《法华经》在佛教中的地位非常高,尤其天台宗,特别尊崇此经。因为佛陀在《法华经》中会三归一,开权显实,所以在天台的判教中,将此判为圆教。佛陀一生说了很多法门,有人天乘、声闻乘、菩萨乘,但在《法华经》中指出:我过去说的这些有很多方便的成分,现在告诉你们最真实的是怎么回事。也就是说,佛陀把他的底亮了出来,告诉我们,三乘属于成佛的方便,是过程而不是结果,究竟而言,只有一佛乘。另一部《宝积经》,也是大乘的重要经典。
  “如《法华经》及《宝积经·谛者品》,皆诠一切佛语,以权实二意示成佛之方便。”《法华经》和《宝积经》都显示,佛陀的一切教法有权说和实说,或曰方便说和真实说。之前说到,佛陀说法有世界悉檀、为人悉檀、对治悉檀和第一义悉檀。其中,前三种有权说的成分,而第一义悉檀才是真实说。
  《法华经》说到“一乘究竟,三乘方便”,而佛教另一体系的《解深密经》则有不同观点,说的是“三乘真实,一乘方便”。有人可能会觉得这两部经有矛盾,其实还是有对机的成分。比如声闻人的根机和能力,只能修声闻教法。你和他说大乘,反而会把他吓跑。那么佛陀就会告诉他三乘是真实的,是究竟的解脱之道,对他说:你就好好地修阿罗汉果,断烦恼,证涅槃。佛陀的这些说法,就像医生对不同病人,要开出不同的药。药本身没有冲突,但因为病情不同,就必须吃不同的药。
  “倘不解此,妄分胜劣,谓某也大乘所当学,某也成佛之障碍所当弃。如斯邪谬,当成谤法。”如果不了解佛陀说法是对机设教,不了解佛陀的用意,偏执一种为真理,觉得这个好,那个不好;这个应该学,其他都不应该学。当我们有这样一种知见,有这样一种局限时,就会造下谤法恶业。
  佛教界比较容易出现这种宗派之见。比如念佛者觉得净土的经典最好,其他都不要学,学了反而会成为修行障碍。事实上,一切经典都可以成为学佛的方便。当然这并不是说,三藏十二部都要学,其实也没那么多精力。修学确实有主次问题,每个宗派都有一些重要经典,把重点学好之后,有精力再去学其他。另一方面,每个人的修学肯定有所偏重,有人依唯识的知见修学,有人依中观的知见修学,有人依天台的知见修学。藏传佛教也是一样,宗大师创立的格鲁派是依中观应成见为修行指导,宁玛是依大圆满见为究竟。可见,每个宗派都有自己的见地和依据典籍。
  虽然一切经教都是成佛的方便,都能指导我们修行,但没有重点的话,恐怕什么都学不好。因为佛法太博大了,从汉传到藏传,每个宗派都是围绕某类经典建构一个修学体系。我们可以按这些经典建构的体系来学,如果全都要学,精力肯定达不到。所以,我们在理解宗大师的思想时也要注意。总之,当我们修学某部经典时,要知道其他经论一样殊胜,一样能对修行起到指导作用,不要去贬低另一些经论,以为那是不究竟的,但不是所有经论都要学习。
  “谤法业障细微难知,过患尤重。《三昧王经》云:纵毁赡部洲,一切佛塔庙,较之谤法罪,多分不及一。”谤法罪很微细,而且后果非常可怕。《三昧王经》说,纵然把南赡部洲的一切佛塔都毁掉,但如果和谤法相比,这个罪过也是比不上的。佛教把世界分为南赡部洲、西牛贺洲、北俱卢洲、东胜神洲。我们生活在南赡部洲,《西游记》讲孙悟空出生在东胜神洲。可见谤法罪很严重,大家要特别慎重。否则你修了那么久,还不抵谤法一次的罪过。
  “恒沙阿罗汉,一时顿杀却,较之谤法罪,多分不及一。”这就更厉害了,把恒河沙那么多的阿罗汉(现在找一个都不容易)同时杀掉,和谤法相比,所造的罪业还是多分不及一。佛陀一生常在恒河两岸说法,所以经中时常出现恒河沙的比喻。人们到印度朝佛,也会带些恒河沙回来。那沙又细又白,所以恒河中沙的数量特别多。《金刚经》则说到,读诵受持四句偈的功德无量无边。可见,对法的受持或毁谤,所形成的功德和罪过都是无量无边的。它能让你产生很多功德,同样能使你造下很大罪过。
  “总之,能生谤法业之因虽有多门,而无知妄说最为易犯,智者于此当努力断灭。”总的来说,产生谤法的原因很多。比如有人因为名闻利养的关系,或是因为嗔恨心的关系等,但无知妄说是最容易犯的。无知就是不知法的正邪,不知谤法造成的罪过有多大,所以要特别小心。有智慧的人,应该努力避免谤法罪。
  “但于前所说能生决定知,自能灭除谤法恶行。”对前面所说的,佛陀说法有权实之分,或是道的主干,或是道的支分,都是成佛之道。我们了解这样一种精神后,自然就不会轻易谤法了。在过去信息不通的时代,我们读到的经论非常有限,所受的教育往往取决于老师,思想很容易受到影响。比如你学了某部经论,或是接受某个老师的教育,而老师的知见是片面的,你也就容易片面。学习《道次第》,可以对佛法有全面而正确的认识,帮助我们灭除谤法重罪。
  “此之决定,若多读《谛者品》及《法华经》,即能获得。其谤法余门,更可于《集一切研核经》中求之。”关于这个问题,多读《宝积经·谛者品》和《法华经》,就能有正确认识。除此以外的其他谤法问题,在《集一切研核经》中可以了解到。
  关于本论的殊胜,到此就讲完了,共有四点:一是会通一切经教互不相违,二是显示一切经教皆为教授,三是易得佛密意,四是自能灭除极大恶行。